第十四章 右眼之殇
在瞩目之中，安德烈用他那结实的臂膀，将膝盖鲜血淋漓的罗德尼抱回了别墅中。他将罗德尼放在床边，然后把窗户打开，到时候消毒可以靠着自然风帮助罗德尼减少一些痛苦。
随后他便去床柜边上，拿出了塞在柜子里的小药箱。一看到那个红红的十字，罗德尼的脸色一下子绿了，她似乎很害怕这个小小的红十字，“呜啊……要涂药吗？我觉得稍微等一下就会自愈。”虽然战舰少女的肌体组织比一般人的肌体容易自愈，但并不拥有与怪物媲美的自愈能力。
“乖一点，否则会感染的。”安德烈很温柔，他将药箱取来之后并不是先擦药，而是先安抚罗德尼的情绪，“不会有事的，”一边抚摸着罗德尼的头，一边朝她微笑，“擦完药，很快就会好的。”
“但是……”罗德尼瑟瑟发抖，仿佛恐惧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其实我家前卫也和你一样，害怕涂药。”安德烈想借由聊天来让罗德尼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属于那种，还不知道对方厉不厉害就横冲直撞的那种性格，所以经常会遍体鳞伤地回来，”他在罗德尼面前，单膝跪下，将一根满是牙印的棉棒递给了罗德尼，这棉棒的作用就是让她咬的，防止在擦药的时候咬到舌头，“所以，我基本都会准备很多外伤药……”一边说，一边取出了镊子，必须要小心地用镊子将玻璃渣取出，然后才能处理伤口。
“安德烈提督真是个温柔的人……呜啊……”罗德尼不自觉地稍稍蠕动了一下身子，虽然很疼，但看得出，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忍耐。
此时，安德烈额头上已经都是汗水了，他生怕弄疼罗德尼，所以精神高度集中，他感觉他自己在帮罗德尼取玻璃渣的时候的那种精神集中度甚至不亚于他在考提督录取考试的时候。“嘘，把棒子乖乖地放在嘴里，接下去我会处理的。”
“呜嗯……”罗德尼很乖地将棉棒放在了嘴里，这根棉棒有一股很香的漱口水的味道，应该是用漱口水浸泡消毒过的。在布鲁斯身边的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她和姐姐纳尔逊受伤了都是自己处理的，布鲁斯从来不会过问，也不会关心她们。“呜！！！”
“呼…….”安德烈吐了口气，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在给病人做手术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将玻璃渣全部取出来之后，他将镊子放了下来，拿起了酒精棉……“加油，还剩最后一步。”他没忘记给自己可爱的‘病人’大气，“加油！”
“呜！！！！！！！”酒精对于伤口的刺激瞬间遍布了罗德尼全身上下每一个痛觉神经，眼角的泪花顿时涌了出来，化作了两道泪迹。这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说，这无异于在她柔嫩的皮肤上划上一刀。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安德烈毫不顾忌地一把抱住了罗德尼，“很快就会好了……”罗德尼也紧紧地抱住了安德烈，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只为承受一处伤痛。
过了一会儿，酒精造成的短暂疼痛消散了，但罗德尼还是没有松手，就像孩子依赖父母一样不愿松手。“罗德尼？”安德烈被意外大的力气控制住了，战舰少女真的都是看似身轻体柔易推倒，实则力气惊人。
“求你……”她嘴里那根沾满唾液的棉棒早已落到了床上。
“……”安德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罗德尼的背，就像是哄小女孩入睡一样。
几分钟后，罗德尼方才松开手，“没事了。”白皙的脸庞隐约能看到两道泪痕，“谢谢你……”原来是不想让安德烈看到她哭，说的也是，哪有女孩子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哭腔的？
“举手之劳。”安德烈从药箱里拿出了纱布和防水绷带，仔仔细细地帮罗德尼把膝盖包扎好，然后再用防水薄膜又包了一层，“出了不少汗吧？去洗个澡吧。”
“不，倒是安德烈提督出的汗比较多。”
“没事，我等下还要出去帮你买个杯子，我记得是咖啡色盖儿的，没错吧？”
“嗯……”罗德尼点了点头，那种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让安德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春日的阳光也不过如此。
安德烈打开了浴室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喃喃自语道“前卫和威尔士洗过澡了？”他走进去，用手指测了测水温，“差不多……要不然还是重新注一遍水吧？”
“不，不用了。”罗德尼很艰难地靠在门边上，似乎膝盖并不能自如移动，毕竟紧紧地绑了一层纱布。“用这水就行了，热的水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你在说什么啊？布鲁斯那家伙不给你们洗热水的嘛？”
“毕竟我们是战舰少女，大海的水一直是冷的，所以洗冷水才是我们应该……”
“又是布鲁斯说的？”安德烈气不打一处来，他实在无法想象昔日的玩伴会对战舰少女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他将塞子拔掉，将热水全部放走。
“安德烈大人？”
“这里是我的别墅，”安德烈很任性地说道，“我想让你洗什么水，就是什么水。”说罢，打开水龙头，开始重新注入热腾腾的水，“明白了？”
“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这样让我越发不想回到布鲁斯大人那边去了……”罗德尼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浴室太热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明天我带着你向他兴师问罪去。”他将一块浴巾挂在了衣钩上，“这块是威尔士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我不会介意的。”罗德尼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反应，难道是发烧了？可是身体其他机能都很正常……
“那就这样吧，趁布鲁斯发现你不见之前帮你去搞定茶杯。”说罢，安德烈就离开了浴室，径直朝着玄关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捂着胸口。不妙，刚才的罗德尼实在是太可爱了……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安德烈大人……”罗德尼一边念叨着安德烈的名字，一边关上了浴室门，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魔性地不断重复着，“安德烈大人……”
安德烈走出别墅没几步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前卫和威尔士两人，她们俩看到安德烈之后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这变脸比变天还快。“安德烈大人~”前卫像是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立刻投怀送抱，“您到哪里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还时不时在胸口蹭两下。
“嗯哼。”威尔士则是轻咳了一声，然后操着成熟的语气说道，“前卫，这种行为一点也不优雅。”
“唔哈~没办法，看到安德烈大人太激动了~”前卫继续蹭啊蹭，完全不管威尔士正在急剧上升的怒气槽。
“正好有事情问你们两个，”安德烈突然把话题转移了，这让前卫和威尔士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异常，因为平时的安德烈总是会顺着她们，任由她们各种撒娇卖萌，“你们知道有哪里卖水壶？那种外形酷似运动水壶，但实际上是玻璃制造的。”
“类似保安大叔的茶水杯？”前卫简明扼要地就把这个水壶的特点给概括了出来，安德烈仔细一想，没错，似乎就是保安人手一个的那种水壶。
“嗯，就是那种，知道在哪里有卖吗？”安德烈的神色很焦虑，这让两位细心的战舰少女感到越来越奇怪，似乎对安德烈来说买水壶就像是生病吃药的当务之急一样。
“中央食堂里有一个日用品窗口，我貌似看到了。”威尔士托着下巴，显得很成熟优雅。
“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安德烈大人也要买水壶？”前卫不小心说出来的这句话，引来了安德烈的注意。
“还有人买水壶？”
“嗯，貌似是纳尔逊，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还一直说什么‘咖啡色’之类的话。”
“纳尔逊……”安德烈皱起了眉头，难道纳尔逊知道罗德尼闯祸了？
“啊啊啊啊！！！！！！！”别墅里传来了惨叫声，而且似乎是安德烈的别墅。
“罗德尼！！！”把安德烈的耳朵割下来都能听得出这是罗德尼的惨叫声，二话不说朝着自家的别墅开始狂奔，前卫和威尔士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也跟着安德烈跑向自家别墅。
到了门口，安德烈发现自家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了，大门公然敞开着。门锁是用某种锐器砸坏的，而且这个人应该很熟练，而且还没有触发警报。
“你这个**！”还没走进别墅就已经听到了粗暴的声音，“我让你跟着别的男人跑回家，我让你跟着别的男人跑！”
“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声声令人揪心的对不起传入耳朵，安德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就在这时，那玫红色的秀发从眼前掠过，抢在安德烈之前冲进了客厅……
“那是……纳尔逊？”显然是纳尔逊，安德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跟着冲了进去。
“安德烈大人？”前卫和威尔士从没有看到过跑得这么快的安德烈，她们竟然没能跟上他的脚步，“唔哈~好累……额……”从玄关门口看到浴室门前的地上有一滩血迹……“呐，威尔士姐姐……这到底是……”
“……”威尔士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果不出所料，布鲁斯在殴打罗德尼，安德烈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是他一边就像是揪着人偶一样单手揪着罗德尼美丽的金发，一边抡起拳头肆无忌惮地砸在她看似柔软的腹部上，而她的腹部已经泛青了。“对不起……”罗德尼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她的身上只剩下内衣，似乎是刚准备洗澡就被布鲁斯从浴室里拖出来了。她的余光扫到了安德烈后，手无力地伸向了他……这是在求救。
“布鲁斯大人！我妹妹只是不懂事……”纳尔逊挡在了罗德尼的身前，一个劲地为她求情。安德烈发现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水壶，而她的手连同水壶一起在颤抖，毫无疑问，纳尔逊的恐惧也并不逊色于罗德尼。“求您了！！！”
“吵死了！！！”布鲁斯一击响亮的巴掌甩在纳尔逊的脸上，然后一脚正中她的腹部。
“额……”纳尔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腹部的剧痛让她无法正常思考，布鲁斯很自然地将脚搁在了她的头上，已经没有任何词语能够诠释此时此刻的布鲁斯的行径了。
“布鲁斯！！！”安德烈抡起拳头就砸，结果没想到布鲁斯一把将罗德尼甩在地上，一脚将纳尔逊踢开，腾出手来专门正面对付安德烈。
其实从小到大，安德烈都没有打过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丧失理智地冲向自己的朋友，不，他只是昔日的朋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面对面的只不过是道不同的敌人罢了。
“安德烈！！！”布鲁斯先手，一拳打在了安德烈的腹部，然而安德烈忍住了剧痛，顺势一拳打在了布鲁斯的右脸上，然而，布鲁斯却不是个凡人，他只是咧嘴一笑，“去死吧！！！”他在学院岛上可没有少拉架。他两手夹住了安德烈的头颅，狠狠地将其拉下，猛地用膝盖撞击安德烈的正脸。
鼻梁处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让安德烈失去了平衡，随后便是布鲁斯暴风骤雨一般的疯狂攻击……“噗……”安德烈跪在地上，猛吐了一口鲜血，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正常的地方了，“额……”每一处伤痛都在迫使他屈服于布鲁斯。
“很遗憾，你并不是我的对手。”布鲁斯心满意足地笑了，一把揪住安德烈的衣领，凑近了他的脸，“是不是？我的老朋友。”
“原来这就是你的满足……”安德烈略带嘲笑地将嘴里的血喷在了布鲁斯的脸上，不过这只会激怒布鲁斯这个暴力狂，“可悲……”
“安德烈，死到临头还嘴硬！！！”
“安德烈大人！”前卫唤出了舰装，舰装上的四门重型主炮一齐转动，全部瞄准了布鲁斯，“你这混球，快放开安德烈大人！”
“竟然在别人的家里随意殴打女性，一点也不优雅！！！”威尔士也是真的被激怒了，四门重型主炮早已经锁定了布鲁斯，“粗鲁、暴虐、无耻的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哼，有意思！”布鲁斯拍了拍胸口，“朝这边来，明天就会有头条，安德烈纵容战舰少女行凶，你们说他会不会判死刑？你们又会不会被解体？”
“额……”前卫和威尔士反被威胁了，其实她们并不害怕被解体，担心的只是安德烈。
“你们只要好好看戏就行了。”布鲁斯一脚踹开已经没有战斗能力的安德烈，随后便走向了罗德尼，“让你们见识一下叛徒的下场。”
前卫和威尔士赶紧将重伤的安德烈扶住，好让他能够坐在地上，“额……”眼看着布鲁斯一步一步靠近已经绝望的罗德尼的同时，他也下了一个决心，“前卫……威尔士……如果我不在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他的海军制服里……
“诶？”前卫瞪大了眼睛，亲眼看着安德烈从怀里掏出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就算是威尔士，听到这番话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我没听到啊！！！”
“哼，”布鲁斯丧心病狂地将纳尔逊新买的水壶给踩碎了，然后从碎玻璃渣里找了一块比较大的玻璃碎片，“今后你再乱跑，我就扎瞎你一只眼睛，有两次的话，你就永远不用乱跑了。”
“布鲁斯大人！”纳尔逊拼死抱住了布鲁斯的大腿，“求求您……”
“哈，先杀鸡儆猴也不错！”布鲁斯一只手捏住了纳尔逊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壁上，纳尔逊显然并不打算反抗，她只是坦然地接受了，那是让安德烈完全不能理解的‘接受’。布鲁斯并没有停手的打算，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动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一幕，让前卫和威尔士都满脸恐惧……纳尔逊半张脸都是血，惨叫的声音仿佛能震碎玻璃……“额……”布鲁斯松开手，她便像是脱线人偶一样，瘫在了地上。也许她觉得，她牺牲一下就能保住妹妹，但真的能像她想的那样吗？
“姐姐！！！！”罗德尼爬向了纳尔逊，“姐姐……”将纳尔逊护在身体之下，“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哼，让你们两个都涨涨记性！”说罢，布鲁斯又从脚边拿起了一块玻璃碎片，果然他不会善罢甘休，“纳尔逊瞎的是右眼，那你就左眼好了！你们俩姐妹正好左右配个对，当一对眼睛用，哈哈哈哈哈！！！”一边丧心病狂地发笑，一边故技重施，将罗德尼的脖子掐住……她们是他的玩偶吗？她们是他的小白鼠吗？她们是谁？“你以为你们是谁？”
“她们是……战舰少女。”砰……安德烈虚弱的语气，配上这一声枪鸣，将布鲁斯的狂妄彻底抹杀……
高爆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布鲁斯的右肩胛，一个恐怖的伤口顿时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他的整条手臂顿时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次轮到布鲁斯惨叫了，但安德烈明白，他已经为这一声惨叫付出了更加大的代价，这一声枪响，让前卫和威尔士都忍不住哭了出来，罗德尼和纳尔逊忍不住鼻子一酸……她们都明白，安德烈为了阻止惨剧继续发生，很可能断送了他的一辈子……然而，安德烈却只是笑了，他淡定而又满足地笑了，这就是他的满足------他保护了她们。
2015-04-16 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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